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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上海书店出版社】胡晓明|有这样一位先贤,为后来的华东师大留下了丰厚的精神遗产

发布日期: 2021-07-21   浏览次数 35

今年是华东师范大学成立七十周年,值此之际,本社推出由华东师范大学档案馆汤涛馆长所著《乱世清流——王伯群及其时代》。本书以第一手档案史料、珍稀历史照片,讲述了华东师范大学前身大夏大学的创始人,民国时期一位极重要而不为人熟知的历史人物——王伯群的传奇人生。今日推文节选自华东师范大学图书馆馆长、终身教授胡晓明为本书所作序言。



一位杰出校长为华东师大留下的精神遗产

胡晓明


今年是华东师范大学七十周年的校庆。我们不仅要研究华东师大的历史,而且要研究它的史前史,大夏大学就是华东师大最为重要的史前史之一。大夏大学的创办人、董事长王伯群校长,无疑是中国近代高等教育史上的重要人物。他的教育思想、办学宗旨、现代理念,他的生命人格和道德理想,不仅是大夏大学的灵魂,也是华东师大精神遗产的一个重要的部分。汤涛先生的这本传记,是下了大功夫,占有了大量史料,认真用心研究王伯群短暂而辉煌一生的第一本评传,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。

不容置疑,华东师大有今天的成绩,跟大夏大学、光华大学、圣约翰大学的先贤们的努力分不开,跟这所学校骨子里的学术思想基因分不开。然而更值得深入思考的是,我们较少去关注私立大学这样一个近代教育机构,它办学过程当中的困难与挣扎,它的赞助人、如何去筹措经费、发放薪酬、怎么去得到土地,建造像样的图书馆与体育场,处理老师与学生的关系,怎么样去化解跟政府之间的纠葛、矛盾等等,——大量是未知的、灰色的,遮盖于历史暗箱之中的。所以,从这个意义上来说。我们可以从王伯群校长的笔记、众多校史档案以及当时相关的各种史料中当中,看一位杰出的校长、董事长,在建校以及管理的过程当中各种的艰难,如何勇敢地面对,以及如何智慧地走出困境,在危机时刻如何面对挑战,他的理念与行为方式,是如何影响这个机构的,就变得非常的重要。我读了汤涛的这本书,我觉得他在这个方面,做了深耕精细的挖掘史料与分析史实工作,成功地还原了中国近代高等教育中一所著名私立大学的成长过程,透过王伯群个人的生命画像,完整地描绘了华东师大史前史的一幅生命图像。这是我认为的第一个重要的意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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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7年10月,王伯群(前排中)与欧元怀(前排左三)、

吴泽霖(前排右二)、王裕凯(左一)

与复旦大夏联合大学赴贵州筹备第二部人员在庐山图书馆前合影



第二个重要的意义,即是可以透过王伯群这个人物,更多的去走近、理解中国近代史上的精英人物的思想、人格与情感、命运。首先,近代史上的精英人物,或多或少,都属于“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”。他们一方面,深悉传统,并体认而引归身受;另一方面,又深悉外部世界的大变化。王伯群从日本留学中,学到了现代思想观念,留日学生在中国的革命史当中的贡献是极为突出的,但在中国的教育史上的贡献,却遭到了忽视。将来无疑在这个方面,会有更多的新评。王伯群是与孙中山先生走得很近的人,孙中山曾对高壮结实的王伯群寄予厚望:“伯群啊,你现在还很年轻,你就是中国的未来。”王伯群从与孙中山的交往中,深受其恢复华夏、建立新中国,以及中西思想结晶的影响。其次,他们是 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人。家国情怀的正大庄严,民族复兴的忠诚担当,无论是他参与策动护国运动、参加国民革命军北伐,还是他振兴铁路,统一邮政,创办航空,发展电讯,最后他淡出政坛后,坚定地转向了大夏大学的建设,实现他“革命救国”“交通救国”到“教育救国”之转变。——短暂一生的命运轨迹,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现代中国命运缩影:从一个轰轰烈烈的革命家,到一个交通救国的实干家,最后意识到提升人的素质才是最根本的救国,成为一砖一木亲力亲为办学的教育家。这个逻辑,印证了中国近代文化的一个深刻的道理,就是“绚烂归于平淡”,最根本的救国,最重要的推动中华文明大业的事情,可能不在看起来最急迫最眼前的事情之中,而在政治与实业之外,在那些似乎藏在现实事务背后,却持续发生作用的因子,在拯救人心、提升人格、充实人生的教育,这虽然是他短暂的一生看起来没有完成的事业,却是交出了一份非常重要的答卷,一个用生命交出来的象征性答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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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1910年,王伯群(左三)与黔籍同学摄于日本东京



除了上述大逻辑之外,这部评传以丰富的史料,生动的细节,切近地写出王伯群的有情有义的性情。譬如,王伯群聘任原北京大学理科学长夏元瑮为教授。夏在大夏教学工作前后跨越二十年,可谓大夏之功臣。夏元瑮在生活上常常不拘小节。一九四三年二月,王闻夏元瑮“失窃多次,殊属可怜,当以棉衣一件,皮鞋一双赠之”。这已经不是一位校长与教授的关系,而更是爱校如家,一种家人兄弟般的手足之情了。尤其令人动容的是,王伯群赴重庆筹款时,胃病复发病危,病患中,他仍念念不忘大夏迁移进展。王夫人保志宁回忆道:“数日来先生虽在呻吟之中,仍常常询及大夏大学迁移的情形和孩子的安全。”王由于焦虑大夏师生,致病情恶化,于十二月二十日在重庆溘然逝世。他在临终时,几度高呼“我不能死”,他与大夏大学,已命命相连,死生与共。我们从诸多细节中,感受到王伯群是一个生下来就要受苦受难、担荷家国天下苦痛的志士仁人,他短暂的一生,如流星划过夜空,充实而辉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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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1931年6月,王伯群与保志宁结婚照


……


最后说来,我与王伯群校长有一个非常善巧的机缘。我在贵阳长大,我家就住在贵阳市的护国路上。这条路就是以纪念王伯群参与发动护国运动命名的。护国路至今还有王伯群先生的旧居,一幢典型的中西结合民国风小楼。我回家的时候,有时也会在那门前散步徘徊。观看那个时代气息温厚、端庄典雅的楼宇,常陷入沉思冥想。噫!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?而且,我近几年每每去孔学堂研修的路上,要经过一个叫做“中漕司”的地名,都会想起王伯群校长临终时嘱咐妻子 “将自置中漕司水田三分,变卖清偿”所借债务。……我的父母,我的家,都在这里,我到华东师大读了博士,又留校教书了,历三十余年。这一切,仿佛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,常常将我引向大夏大学。抗战时期,大夏大学在贵州,有艰难的西迁历史。冥冥之中有一条线把它穿起来了。我非常珍惜这一条命运之线,所以愿意为汤涛兄的这本书,写上我初读的一些随感,以纪念生命的缘分,并用文字来继续这样的因缘,一些无以言说的东西,也都刻入我的命运当中了。


二〇二一年五月二十三日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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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乱世清流——王伯群及其时代》

汤涛 著

上海书店出版社

2021年7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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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上海书店出版社

作者:胡晓明